星见欢

【达克春节48h】有关我在五海噩梦身上看到的一切【1】

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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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迷雾海，特里尔的某个港口，黄金梦想号上。“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带着些许狂热，用充满兴味的眼神盯着正像唱诗班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缩在不远处的一把木头椅子上的第四水手长。 

　　“是的，船长。嗯……至少，至少从我能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了。”达尼兹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试图避开船长过于火热的求知目光。

　　艾德雯娜点点头，在笔记上刷刷地记录着，低语道：“……先天存有，原因可能与大脑的神秘学构造有关……”

　　达尼兹打了个哆嗦，惊恐地往后滑了一下椅子。椅子在每天被铁皮水桶充满爱意地擦过一万遍的地板上碾过，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

　　艾德雯娜在纸上的一处文字上画了个圈，抬起了头。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过分热情的行为有些不妥，轻咳一声，往后靠在了扶手椅上。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她冷淡的声音掺杂了些许安抚的意味，“简单来说，你能看见一个人的内心形象，我们可以把它称为心智体化身。”

　　“心智体化身？”

　　“没错。”艾德雯娜郑重其事地把笔记放进书桌左边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拉出一块黑板，“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往往是通过审视自己的心智体所实现的，因为心智体中包裹着思维与情绪。这两条象征着一个人的存在。如你所说，你能在所有人——无论是否为非凡者——的身上看到他们真实内心的缩影。我想，这和心智体起到的应该是相同的作用，只不过心智体不是固定的某一种姿态，但是你所看到的却都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形象，如动物和植物。”

　　她用粉笔在黑板一处画了一个漂亮的例图:“所以我称他们为——心智体的神秘学真实化身。简称心智体化身。”

　　这里面的每个字我都知道什么意思，但组合起来就仿佛一种新的语言……达尼兹表情空白地点点头，在内心腹诽道。

　　“除此之外，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艾德雯娜拍去手上的粉笔灰，用敏锐的眼睛审视着她的水手长，“与这件事有关？”

　　“是的，船长，我想申请年假！”达尼兹坐直身体，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逐渐扭曲:“狗……你都不知道，船长！约德森那群家伙天天都在心里诋毁我！他们的那群，呃，心智体化身天天都对我比中指！”

　　艾德雯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自语道：“确实，船员的心理问题也是需要关注的……”

　　她沉吟片刻，给达尼兹批了一张假条。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当然，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打扮得像个女教师的年轻海盗船长饶有兴味地问道，“我的心智体化身是什么样的？”

　　达尼兹把目光从地板上的一道划痕移开，看向了她的肩头。

　　“它看起来是一本非常厚的古典魔法书，呃，边角包了黄铜。”

　　

　　书上的一只只眼睛睁开，在达尼兹的注视下轻轻眨了眨。他连忙错开眼睛，不与那些能看透事物本质的冰蓝色眼睛对视。

　　

　　艾德雯娜满意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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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马力全开的黄金梦想号用极短的时间从特里尔赶到了达米尔港，以约德森为首的黄金梦想号众人挥舞着手帕，一脚把他从黄金梦想号上踹了下来。

　　做了易容的达尼兹忿忿地站在港口上冲甲板上欢呼雀跃庆祝少了一个对手的海盗们比了个中指，提着自己的包，走进了飞鱼与海酒吧。

　　进入之后，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看见不少人把探究的目光投射在了他身上；与之相对的是，一堆堆烂泥一样的东西向他的脚下蠕动着爬了过来，被达尼兹习以为常地一脚踢开，碾了过去。

　　看起来这家酒馆——至少这一层——是没有非凡者的……也对，虽说海上能遇见非凡者的概率要比陆地上高得多，但也不是像野狗那样随处可见……他收回思绪，敲了敲吧台的木制台面，要了一杯烈朗齐。

　　虽然能看见“心智体化身”的能力给达尼兹从小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在他成为非凡者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能力同时为他带来了诸多助力。比如：他能通过观察心智体化身来了解对方是否为非凡者——普通人的心智体都是一堆烂泥一样的物质——以及对方的心情。根据对方的心智体外表，也可以猜测出对方是否是个好相与的。

　　看起来这一屋子都没什么善良人……罗塞尔大帝的那句“外表是心灵的具现”简直太有道理了。达尼兹退到角落里，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好奇地看着一个海军和一个剃了光头、纹着海雕的壮汉似乎起了冲突。双方互不相让地对骂，尽情地展现着海上骂人词汇的丰富。

　　“嘿，你是‘烈焰’！”一个醉鬼大着舌头蹭了过来，“你在看什么？哦，那不是‘海雕’吗？”

　　“狗屎，别贴这么近，一身酒臭味……”达尼兹骂骂咧咧地推开快要滑到他身上的酒鬼，“你认识他？”

　　酒鬼毫不在意地咂咂嘴:“当然了，嗝，有传言洛根是路德维尔的线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嚯，艾尔兰也在。”

　　达尼兹回过头，看见了站在一旁、腰配直剑的艾尔兰。他眨眨眼睛，一架漂浮在空气中的银天平在他眼中缓缓浮现，它正围绕着艾尔兰一圈一圈地旋转着。艾尔兰本人——就观察心智体而言——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风暴在上，海上要热闹起来了……狗屎，可惜我不能提着那些不长眼睛的海盗头去换钱。达尼兹遗憾地叹了口气，灌了自己一口烈朗齐。

　　正在他往嘴里大口灌酒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团黑色的、看起来毛茸茸的东西从他的酒杯底下试图通过。在达尼兹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前，他被猎人魔药加持过的反射神经已经先大脑一步让他的手抓住了那一小团不明物。

　　“见鬼，”达尼兹小声咕哝了一句，把手里的那一团东西凑到了眼前。

　　那是一只外表酷似小飞象章鱼，却看起来像极了猫（甚至还有猫耳朵和绒毛）的心智体化身。按他过往的经验来看，这只心智体化身的主人一定是个性格柔软、心地善良的非凡者。

　　达尼兹的手一松，那只心智体化身立刻打着滚，像不幸被卷进气泡里的水母一样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他循着那只可爱的心智体望向它的主人，视线却在半空中被那只心智体的主人截获了。

　　一位刚刚走进酒吧的、气质冷峻的年轻绅士抬起头，那双锐利而淡漠的深棕色眼睛隔着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与达尼兹对视了片刻。在达尼兹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点心虚的时候，对方主动移开了目光，似乎这只是他职业性的一瞥。

　　达尼兹望望这位气息如一柄挺立在雪地中的断剑一般锋利的年轻冒险家，又看看那只正在空气中好奇地扒着柜台看热闹、就差鼓触手叫好让“海雕”洛根和海军赶紧打起来的小……猫（？），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认知被刷新了之后，他动作稍微有点僵硬地喝了一口酒，内心十分感慨。

　　好家伙，这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达尼兹借着大家都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的机会，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对方。

　　这是个看外表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冒险家。黑发，有一双深棕色的眼眸，脸庞颇为消瘦，棱角分明。他戴着一顶半高丝绸礼帽，穿着一身体面的正装，左手还握着一根镶银手杖，一副无可挑剔的鲁恩绅士风貌。

　　这位年轻的冒险家叫了一杯南威尔啤酒，此时正在以和他的外表一样漠然的态度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而他的心智体化身已经转移了目标，依依不舍地扒在递出去的铜便士上。像小飞象章鱼一样的心智体化身缺少修长的触手，索性把整个身体都黏在了钱上。

　　越是观察，达尼兹就越觉得这人有趣，甚至在看到那只小黑猫（？）不肯松开便士的时候忍不住产生了请他喝一杯的念头。

　　在海上，心地善良的好人可活不长啊……他喟叹一声，颇为惋惜地看了那个冒险家和他柔软活泼的心智体一眼。

　　洛根和海军很快被酒店的守卫分开，骂骂咧咧地停止了争吵。

　　“‘烈焰’，要来一次塔罗牌占卜吗？”另外一个一个醉醺醺的海盗凑了过来，“无论是占卜财宝、地位还是艳遇都很准哦！”他在艳遇两个字上重读了一下，“一次只要一便士。”

　　达尼兹又想起了那个年轻冒险家和他抱着铜便士的心智体化身。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瞥了一眼那个冒险家，有些意外地发现对方似乎被海雕缠上了。

　　“来吧，不准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达尼兹翻出一个铜便士看也不看地丢给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那海盗以不符合他醉醺醺外表的敏捷接住了那枚铜币，摇晃着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表面泛着一层油光的塔罗牌。他的心智体把自己拉伸成了一堆金镑的样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幻想着发财。

　　“抽一张吧。”他手忙脚乱地把一摞塔罗牌凑到达尼兹面前，“要占卜什么？”

　　“现在。”达尼兹抽出了一张牌，把他放在这海盗面前。

　　

　　牌面上，一对受过宗教洗礼的成年情侣，在天使的祝福之下，彼此承诺着对爱情的誓言。天顶上发光发亮的太阳，似乎预告着这段爱情美好的未来。

　　

　　这是一张正位恋人牌。

　　醉醺醺的海盗几乎要把鼻子贴在了塔罗牌上，疑惑地看看达尼兹又看看牌，嘀咕道:“重要选择？坚定的爱情？见鬼，酒馆里能有什么影响到人生的重要选择……”

　　还没等这可怜的海盗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就听到身后的吧台处传来骚动。

　　达尼兹瞳孔微缩，猛地转过身，却看见那看起来斯斯文文、举止有礼的冒险家在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时间，猝不及防，一拳掀翻了海雕，把他打晕了过去。坐在墙角的海盗们端着酒，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冒险家似乎又问了吧台的酒保一个什么问题，在酒保回答后，他缓缓点头站起身。忽然，一直关注着他的达尼兹看到他探掌抓住了酒保脑后的头发。

　　砰！

　　酒保的头被冒险家用力向下一按，砸在了吧台上。守卫们快速赶来，年轻冒险家拍拍手上沾上的尘土。提起洛根向守卫们一丢。趁着守卫们混乱躲避的功夫，他向下压了压丝绸礼帽的帽檐，脚跟一旋，快速绕行，很快消失在了达尼兹的视线中。值得注意的是，在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智体化身变大了一些（似乎牺牲了厚度），毛茸茸的身上气息也变得如他本人的外表一样冷峻、锐利，像内心变了一个人一样。可惜，达尼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达尼兹霍然站了起来，把嘴里还在嘟囔着“这不合理”的醉汉吓了一跳。

　　“喂！你要面对人生的重大选择了！”

　　达尼兹把醉汉的叫喊甩在后面，他此刻只想兴奋地跟上这个实力不错、性格也对他胃口的冒险家，然后把他说服成为黄金梦想号上的一员。

　　“狗屎，跑去哪了？”他冲出酒吧，左右看看，看见一只毛茸茸的不明物在墙角消失，连忙动用了阴影斗篷的能力，从阴影中潜行跟了上去。

　　连续变向几次后，达尼兹终于看见了那个神情悠闲平静的冒险家的身影，对方脚跟一旋，动作流畅地转入了一条僻静阴暗的小巷。他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出来吧。”

　　冒险家忽然转身，死死盯住了达尼兹的所在地。

　　僵持了四五秒后，达尼兹相当满意地从阴影中长出来，用看预备船员般挑剔的眼神从对方英俊的面孔打量到他身上板正崭新的正装，吸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入团之后会不会威胁到我的地位。达尼兹略有些惆怅地想。

　　年轻冒险家的心智体化身摇着触手，蹲在他光亮乌黑的皮鞋旁好奇而警惕地望着达尼兹。为了避免误会，他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清，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大名，暗搓搓期待着对方恍然大悟、惊慌失措亦或是敬佩不已的表情。

　　达尼兹神气活现地翘着鼻子，用半闭的眼睛瞟着冒险家的表情。

　　过了一秒，他听见那外表斯文有礼、心智体化身柔软可爱——现在他的心智体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外表如出一辙——的冒险家低沉开口道:“赏金3000磅的‘烈焰’达尼兹？”

　　达尼兹刚要回答，忽然有了种错觉，那就是站在阴暗巷子里的对方化身成了难以描述的，充满饥饿感的怪物，正垂涎着自己灵魂和血肉。

　　他半张着嘴，脖子一点点像生锈的发条似的拧动着，低头看向了那突然变得恐怖非常的心智体化身。半晌，他在内心用哀怨恼怒的声音哀嚎道:

　　“这人是精神分裂吗？！”